而牢中的不幸书生孟饮秋,是再也吹奏不起那支长箫了,至少此时此刻,是无心,也无力的,他脑中一直重复出现着那薄衫女子,那窈窕身姿空灵动人的陆姑娘,只要一闭上眼,便就似有一双清澈好看的眸子,弯成月牙,看着自己。
那披肩身影太过真实,留在脑海中久久不去,若非牢中这阴暗潮湿的刺鼻气味太过明显,孟饮秋怕是觉得,自己并不是黄粱一梦……
而与其他囚犯们比起来,孟饮秋唯一幸运的一点,就是他的五感尚在,意识尚在,并没有如那些着了魔似的犯人一般鬼哭狼嚎,眼看那些人中,无论是那个牢房的,无一不是发了疯般的东踢西撞,边嚷边撞,更有甚者,还将自己的脑袋当棒槌使,死命的往栅栏上撞,就算头破血流也不停歇,看那力道,房梁都似被撞的颤抖起来,只是那人却没有晕厥过去,倒是稀奇。
孟饮秋牢房对面,是一个瘦小男人,一系列怪异动作不断,偶尔对着他森然一笑,孟饮秋扭头不看,想自己寒窗数载,相信天道有情,自己既无违反法纪,便当有人为自己主持公道,他一直坚信,为官者清廉,理应公正清明,只要耐心等待,定会堂堂正正走出这大牢。
牢内油灯数盏,不论白天黑夜,灯火不灭,只因大牢建于地下,不通阳光,常人的确难以忍受这股憋闷之感,那些着了魔似的犯人们没有一刻消停,那狱卒后来实在忍受不了,竟然低声下气的模样出现在走道之上,提着一盏灯,挨个“拜访”每间牢房的犯人,恳求他们可怜自己,不要再吵闹。
但是犯人们哪里理会了他,不过是十来个人,牢房紧挨着,仿佛有共鸣一般一个比一个闹的凶残,好像谁停下来,谁就会输。
狱卒百般劝说无用,苦着脸走到孟饮秋这,见好歹有一人安分在此,正要问话,猛然背后一凉,自己的后颈被狠狠捏住,心下一凛连忙抽出佩刀,正要往后砍去,不料还是晚了一步,那力道出奇的大,险些让他窒息,大刀尚未离手,后颈便随之传来一道温热触感。
狱卒惊叫一声,他感觉到了,那股温热是什么,只是他没能转身去将其与自己分离开来,对方便是迅雷般的“张开獠牙”,毫不犹豫的撕咬下去。
牢中一声惨叫,盖过犯人们的喧闹,孟饮秋对门牢房,一名精瘦矮小的脏乱汉子,满嘴鲜血,他两眼放光,很是愉悦的模样,伸出舌头在嘴角舔了一圈,竟是满足之色。
狱卒即刻瘫倒在地,一脸惊恐,颤抖着手摸向自己脖颈后方,早已是鲜血淋漓,甚至,现在他已感受不到痛楚,似已麻木,但是那鲜血淋漓并非假象,那么的真实,抬头往上看去,一个快要秃顶的怪异脑袋,一张犹如魔鬼般狰狞难看的瘦弱脸庞,正从栅栏间探出,低着头与自己对视,咧嘴一笑,鲜血滴落,正中眉间。
这狱卒无法想象,那么瘦小的一个人,为何劲道如此之大,如同嗜血猛兽,啃食人肉毫不留情,惊愕间,不忘逃离,反应过来立刻狂吼一声,提刀奔跑在走道之上,胡乱挥砍,忘却那些嘶吼,忘却那些惨叫,夺门而出,口中惊声嚷着:“来人啊,救命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