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南部新区处于整个城市的下风口,如今工业区与生活区的功能不清,我的想法是将南部新区分成两个部分,一个是真正的工业园区,在南部新区的最南端,另一个是目前南部新区的位置,沙州的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中心。”
朱民生点了点头,道:“在人代会时,人大代表的议案中就有相类似的提案,你的想法其实就是增加一个工业园区。”
侯卫东道:“如今省政府在清理名不副实的工业园区,现在以工业园的名义征地有些难度,工业园不必单独建制,可以作为南部新区的二级机构,名字叫做南部新区工业园,但是实际上是独立操作。”
“侯市长的想法很好,我基本同意,不过这样的大政策,仅靠拍脑袋是不行的,你尽快委托专业机构,做出南部新区的规划,规划要有超前性。”
在沙州,有很多人看到了南部新区的问题,在不同场合也提过意见,只是他们的意见不能让核心领导听到并相信,所以他们的意见就只能是意见,而侯卫东的意见被朱民生听进了耳朵,意见就将变成沙州的政策。
谈了一会儿南部新区,朱民生又对粟明俊道:“粟部长,宣传工作你得抓紧一些,这些天,《岭西日报》没有出现沙州的新闻,这不是好现象,我们的新闻量即使不如省会,但是必须要超过铁州。”
粟明俊道:“宣传部近期策划搞一个沙州花灯节,花灯是沙州传统,全省闻名,虽然现在没落了,完全可以发掘。”
朱民生立刻否定这个提议,道:“你的思路是政府搭台,企业唱戏,不过花灯节这个题目太没有吸引力了,宣传部回去以后好好发掘,争取做出更有吸引力的题目。”
侯卫东听到花灯节,也是很不以为然,不过沙州确实是一个平淡的普通城市,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吸引四方宾朋,他一时也想不出比花灯这个民俗更好的题目。
这时,按摩技师走了进来。侯卫东介绍道:“朱书记,这是脱尘温泉最好的技师,技术一流。”
朱民生最反感异性按摩,见到进来的是男性技师,就矜持地点了点头,道:“那我试一试。”
赵诚义比朱民生动作还快,爬上了池子,陪着朱民生去按摩。
侯卫东和粟明俊泡在水里,只露出了两个黑脑袋,在白茫茫的水汽中,若隐若现。侯卫东低声对另一个脑袋道:“朱书记可是冷面书记,怎么想着请他来泡澡?”
“冷面书记也有七情六欲,而且在沙州这种新形势之下,他需要帮手,一个好汉还要三个人帮。”
“让我来一起泡澡,肯定是粟部的建议,谢谢你。”
“卫东是做实事的人,我若是书记,肯定会让你发挥作用。朱书记以前对你有误解,是由于不了解你。”不过,这个理由只是表面的理由,他看到朱民生对侯卫东委以了重任,因此敢提议邀请侯卫东。信任一个人,使用一个人,与其能否做事有关系,但是关系并不是太大。
侯卫东仰在水面,透过水气看着威严的屋顶,又透过窗户看着屋外的寒冬,他想到了与自己深有隔阂的市长黄子堤。
古人云,春江水暖鸭先知,如今与市委书记一起泡了澡,这件事就显得很有些意思。
早上,穿上了久违的夹克,侯卫东提着手包匆匆地下楼,到二楼时,遇到了楼下的瘦高个邻居。
“侯市长,您好。”瘦高个男邻居主动热情地打招呼。
侯卫东放缓脚步,道:“你好,你住在楼下吗?”
男邻居主动介绍道:“我叫刘星,是沙州正兴律师事务所的,这是我的名片。”
沙州正兴律师事务所是新近崛起的律师事务所,侯卫东听说过这个律师事务所的名声,道:“正兴律师事务所这几年发展得很快。”
刘星跟着侯卫东的脚步,道:“侯市长,我们正兴律师事务所正在积极与政府机关合作,为政府提供法律服务,如果需要我们正兴律师事务所,请您吩咐。”又道,“我也是沙州学院法政系毕业的,和罗金浩同班,没有想到侯市长住在我楼上。”
侯卫东这才停了下来,道:“你和金浩是同学?”
刘星道:“我们是同班同学,他经常跟我提到你。”
侯卫东又把名片看了看,道:“我有事,就找你。”
到了新月楼门口,晏春平已经站在车门口等着,他接过侯卫东手里的提包,又利索地给侯卫东打开车门。
侯卫东转过身与刘星握了手,道:“刘律师,名片我收到了,如果有事,我跟你联系。”
上了车,晏春平回头对侯卫东道:“听说来了一个美女书记。”
侯卫东神情突然变得颇为严厉,道:“晏春平,你是市政府办公室干部,不是普通老百姓,怎么能这样议论市委领导,说话要有分寸。”
晏春平原本笑呵呵的,脸上的笑容就如突然被急速冰冻了,尴尬地坐在副驾驶位上。
跟随侯卫东最久的秘书是成津县的杜兵,当他调到农机水电局以后,将杜兵送到了省委组织部,算是给杜兵找了一个好位置。选择晏春平做秘书,一来是这年轻人还机灵,二来是看在了红坝村支部书记晏道理的面上。
今天借机训斥晏春平,是侯卫东有意慢慢地调教他,玉不琢不成器,这是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道理。
东城区欧阳胜已经来到了侯卫东办公室,他一脸灰色,见面也不寒暄,道:“今天早上我得到了准确情报,绢纺厂有几个老上访户可能去首都上访。”
市委将春节保平安提到了相当的高度,如果在春节期间发生群访事件,绝对要处分相关责任人。侯卫东作为分管副市长,尽管不会受到处分,可是脸面也不好看。
“欧阳区长别急,具体是什么情况?”
欧阳胜递过手中的材料,道:“总共有五个人,都是老上访户,这是具体情况。”
看了材料,侯卫东觉得这些事情既是一团糨糊又是一团乱麻:“最早的一位上访者提出要求平反,当时还在文革时期,他因为贪污了工厂两百元钱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,他看到大量现行反革命都平反了,而他自己没有平反,从此开始漫长的上访之路。还有一位上访者是在工厂下班以后,坐公共汽车出了车祸,他要求报工伤,也是十年前的旧事。”
侯卫东道:“五个人有三人是经过法院终审判决,如果通过上访解决问题,就是变相地干扰了司法,而且,这些陈年旧事都没有证据支撑,现在确实无法解决。”
欧阳胜更是一脸愁苦,道:“这五个人都有上访经验,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失踪,我估计到首都去了,发生了这件事,我向市委、市政府作检讨。”
“现在别说检讨的事情,腿长在别人身上,他们真的要走,凭几个外行的监视肯定不行,你赶紧组织人员采取弥补措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