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此语,曾昭强愣了愣,他明显感觉出黄子堤对侯卫东的不满。
晚上大家玩得很尽兴,直到凌晨两点才休息。
早上,曾昭强在睡眼蒙眬中起床,抬头看到墙上的挂钟,已是上午9点。他蹲在卫生间里,将关闭的手机打开,打开的瞬间,手机清脆地响了起来。
驾驶员声音很急,道:“曾县长,县委办综合科海宁科长一直在找你,他说市委朱书记请你到他办公室去。”
“谁叫我?”
“市委朱书记。”
曾昭强吓了一跳,道:“你赶紧来接我,我在昨天晚上那个地方。”他又给综合科科长海宁打电话:“海宁,朱书记找我吗?什么时候?”
海宁曾经在交通局工作过,作为老下级,他和曾昭强一直保持着来往,正在焦急地寻找曾昭强。听到曾昭强的声音以后,他在电话里长舒了一口气,道:“曾县长,您总算回电话了,早上八点半,我接到市委办赵诚义副主任的电话,朱书记请你在九点半到他的办公室。”
作为副县长,平时根本没有机会到市委办公室去聆听指示,此时得知市委书记召见,曾昭强知道成津县长基本上算是到手了,他心中再次涌起一阵狂喜,道:“谢谢了,海宁。”
曾昭强低头再看手机,见时间已到了9点20分,顿时吓了一大跳,提上裤子就往外冲。见易中岭正在院中喝茶,急道:“快把钥匙给我,朱书记找我谈话,只有十分钟的时间了。”
易中岭道:“我送你过去。”
“不用了,我自己开车。”
接过易中岭递过来的车钥匙,曾昭强开着院中那辆宝马直奔市委。他当了多年交通局长,驾驶水平很是不错,加上宝马车性能好,一路狂飙,连闯数个红灯,从城郊赶到市委大院只花了六分钟。
宝马车上放着绿色的市委通行证,门卫不仅没有问,还对着车立正敬礼。
一路小跑着来到了电梯口,电梯却故意与曾昭强作对,停在顶楼始终不动。曾昭强心急如焚,又从安全通道直上三楼,赶到了朱民生书记办公室时,刚好9点30分。
赵诚义站在办公室门口,见曾昭强过来,看了看表,道:“曾县长真准时,9点30分,一分钟不差。”
曾昭强稳住了心神,道:“本来想早点来,路上堵车了,幸好没有迟到。”这一两年沙州汽车数量明显增加,在老城区就时常堵车,老百姓开玩笑道:“堵车是大城市的标志,沙州开始堵车,说明沙州已经进入了大城市行列。”曾昭强当过交通局长,对堵车很敏感,顺口找了一个理由。
赵诚义如大领导一般主动伸出手,与曾昭强握了手,压低声音道:“今年沙州任命的正处干部不少,朱书记从来没有单独谈话,今天是破例,足以说明对曾县长的重视。”
曾昭强道:“以后还请赵主任多多关照。”
这时,杨柳拿着文件从旁边经过,她向赵诚义点了点头,又与曾经的老领导曾昭强打了招呼,回到了办公室。
赵诚义带着曾昭强走进朱民生办公室时,朱民生背靠着大班椅,左手按着太极图的方位来揉肚子。这是从一位战争年代老领导那里学来的养生之道,一来二去,学来的方法成了他的习惯,只要有闲暇时间,他就会进行这项养生运动。
见到曾昭强进屋,他恢复了冷面部长的严肃冷淡。赵诚义为人机灵,道:“曾县长,坐。”他转身就去泡茶,恭敬地将茶杯放在曾昭强身前,又从朱民生桌面取了已经批过了的文件,退了出去。
朱民生听说过曾昭强的名字,到益杨视察时也与曾昭强握过手,可是他对这位益杨常务副县长并没有太深的印象。
昨天黄子堤介绍以后,他还暗自有些担心,此时近距离观察曾昭强,见此人身材高大,皮肤稍黑,宽阔的国字脸上有两道浓眉,一看就是不服软的人,这让他放心不少。
到了沙州任市委书记以后,他一直在对市级班子成员和重要部门一把手进行微调,目前副厅级干部调整基本完成,他的目光就放在了四个县的党政一把手身上。侯卫东是周昌全秘书,他早就想对这个岗位进行调整,却又一直下不了决心。这次为确保胜宝集团顺利落户成津,他要配一位个性和工作能力都强一些的县长,这是他当多年组织部长悟出的权术。
朱民生没有与曾昭强寒暄,道:“湘渝同志已经调到了市政府任秘书长,组织上有意让你到成津去接替湘渝同志,你本人有什么意见?”
曾昭强站了起来,道:“我服从组织安排。”
朱民生点了点下巴,道:“坐,我们是个别谈话,轻松一些。”又道,“你去了以后,还是要走法律程序,但是你不能因为要选举而缩手缩脚,早日进入角色,推动工作开展。”
曾昭强挺直了腰,道:“我到了成津以后,一定全心全意扑在工作上,一心一意谋求成津发展,决不辜负组织信任。”
朱民生严肃地道:“你不仅要对组织负责,更要对成津数十万百姓负责,要对成津的历史负责。沙州所辖的四个县,益杨经济排在第一,但是这两年成津经济也很活跃,省里三个重点项目落户成津,工作压力的复杂性丝毫不逊于益杨,你要有艰苦奋斗的思想准备。”
曾昭强毕恭毕敬地听着朱民生的讲话,心里琢磨道:“朱民生把我找来谈话,应该不会单纯是为了工作,难道真如黄子堤所言,朱民生对侯卫东不放心?”
朱民生对具体工作提出要求以后,话锋一转,道:“我到沙州一直在强调民主集中制,民主集中制是好东西,只要我们掌握了其精髓,在工作中就不会犯错误,至少不会犯大错。我建议你到成津以后,把民主集中制的理论重新系统地学一遍,一把手和副手是有区别的,必须有理论作为支撑。在具体政治生活中,我倡导有话在会上说,有话当面说,这样才是真正地维护班子的团结,藏着捂着,互相迁就,这就是对工作不负责任。”
讲了一段理论,又道:“你当了县长,要擅长抓住主要矛盾,当前成津最紧迫的工作是与胜宝集团的谈判工作。这件事情做好了,就是对人民负责,对组织负责,你这个县长也就合格了。”
朱民生越讲越严肃,让曾昭强感到了无比的压力。
下楼时,曾昭强头脑里五味杂陈,暗道:“朱书记话中有话啊。”
站在市委大院中,那辆黑色宝马异常刺眼,曾昭强给驾驶员打了电话,步行走出大院,来到市委大院对面的市政广场。
曾昭强站在市政广场上,将朱民生的谈话细节进行了回味,越想越觉得不安,暗道:“侯卫东少年得意在所难免,只要我低调一些,应该还是能够相处,可是几位领导似乎都暗示我要强硬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