常年食用的药膳药茶,不知何时已减少份量甚至戒掉,再不用忍受那苦涩充溢唇齿的味道。
轩辕长倾铺开沿海地形图研究,还是心乱如麻,苦涩的药茶喝了一碗又一碗,仍不能缓解。
“东朔,再将对面的烛火点亮一些。”
也许,他只是习惯了对面灯火通明。
东朔赶紧再去对面点灯。
黑夜中,对面一室通明,轩辕长倾终于感觉踏实不少。开始研究地形图,研究设防策略。
东朔悄悄看了轩辕长倾一眼,实在想不通,对面亮着灯为何对王爷的情绪起到如此明显作用。
柳依依端着亲自泡好的宁神茶,见东朔去对面点了两次灯,轩辕长倾也终于能凝神下来处理政务。柳依依渐渐明白了一件事,她笑了,却忍不住红了眼角。
柳依依在轩辕长倾的书房外,一直站到很晚。
秋夜的风很凉,手里的宁神茶早已冰凉,依旧固执端在手中。
直到子夜时分,沈承安也疲倦离开书房,轩辕长倾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柳依依。
“更深露重,你怎么站在外面。”轩辕长倾急声道。
柳依依陡然一个激灵,猛然回神,声音有些匆忙,“我泡了宁神茶给你,见你忙,便没进来打扰。”
“这些事,有下人忙,你还在病中。”
他微怒的口气,充满关心,终于暖和了柳依依夜风中冰冷的身体,她温婉一笑。
“你一向喜欢喝我泡的茶,她们做事,我总是不放心。”
她早已习惯了为他操持这些。
习惯,是一种那么可怕的东西,逃也逃不掉,避也避不开。
柳依依抬头看向对面亮着的空房子。就犹如,他也习惯了某个人,某件事,一旦离开,犹如脖颈束缚,连呼吸都那么困难。
“已经冷了,不能喝了。”她将已经冰冷的宁神茶倒入一侧枯黄的草丛中。
轩辕长倾望着月光下,柳依依温柔美丽的容颜,透着病弱的苍白,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苍凉与卑微,不经意刺痛了轩辕长倾的心。
卑微……
自从她怀孕的事被他知晓,这种卑微的感觉,便在她身上挥之不散。
他想要抬手拥柳依依入怀,却又僵在半空,感觉这样的举动简直充满罪恶。
曾经,不止一次拥抱过柳依依,尤其在他毒发时,是那么依恋依赖她的怀抱,也只有她才能给他强大的力量与安全感。只有柳依依在身边,他才可以真切知道,自己还活着,还可以在毒发后,一年接一年地活下去,不会那么快被魂噬吞灭致死。
而如今,从什么时候起彼此变得疏离,也许是兄妹之名,真的将他们束缚了吧。
“那屋子虽然亮着,却始终都是空的。”柳依依笑着说,抑制不住心口涩涩的疼。她回头看向轩辕长倾,眼底一片温柔,充满祝福的期盼。
“长倾,有些事不要太执著。否则,总是看不清楚自己的心。”
轩辕长倾眉心微拢,有些听不懂柳依依话里的深意。只能温声对她说。
“依依,你别害怕,不管遇到什么事,你身边始终还有我。”
他这一辈子,都不会放任柳依依不管。不管发生何事,他都会站在她面前保护她。是歉疚,也是亏欠。
他怅然仰头看向墨黑苍穹,总是不想看到柳依依眼底纠缠不散的悲伤。
若当初他能快一些,找到百里非尘的百花峰,那些事就不会再发生,柳依依也不会承受这样大的痛苦。
这一切,都是他的错。
才会让这个世上唯一对他最好的人,受到这样的伤害。
“长倾,这样的话你不该再对我说了。其实我没有表面那么柔弱,我可以保护自己。”她认真的口气带着柔韧的坚强。
她清楚知道,如今在他的生命里,她再不是唯一的存在。他们已经是兄妹了,即便不是兄妹,她也不会再拖累他去追寻心底深处那个她的累赘。
她已经不干净了,再也配不上他。
柳依依突然压制不住胸腔的痒意,连咳数声。
轩辕长倾皱起浓黑的眉心,赶紧轻拍她的脊背,嗔怪道,“再不许你夜里站在秋风中,你只要养好你的身体,好好的,我便没了后顾之忧。”
轩辕长倾眼中担忧的神色,柳依依下意识的低头躲避。忙转身离去,轩辕长倾一把拽住,风中飘起的白色衣袖。
“依依……”
柳依依定住脚步,却没有回头。纤弱的脊背,柔弱的好像能被秋风吹断,任哪个男人见了,都想保护在她的身前。
她就是这样一个,需要人保护的柔弱女子。
“长倾,我很好。”她低声说。
“我……”他默了几秒,“知道。”
气氛忽然变得让两人都有说不出的尴尬,还有一丝心底泛起的酸涩。
他知道柳依依放不下怀孕之事,能在自杀之后,还能振作起来,装作毫不在意出现在他面前,已是鼓足最大的勇气,亦有夏侯云歌的功劳,若不是夏侯云歌,柳依依现在已不在人世。
柳依依本里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,容不得有半点伤害。而现在,他似乎疏离她了,让独自承受那么多,他却束手无策,不知如何才能帮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