远处传来警笛阵阵呼啸声,以及救护车“哎哟、哎哟”的惨叫声。警察、医生到来后,傅远方遗体被迅速运走,警察勘查现场后开始找目击者作笔录。
吴重斌脸上稍稍恢复了血色,道:“蛮子,我去找刘沪,等一会儿我们就回厂,有事电话联系我。”他又骂了一句:“狗日的高考,把人整得不死也脱层皮,不管是委培还是自费,今年必须要走了。”
王桥很想问一问晏琳的情况,鉴于吴重斌这个状况,男女私情不好问出口。
数学老师詹圆规背着双手在学校内散步,从教二十来年,他经历过无数次高考,见惯了大喜大悲的场景,唯独今年最为惨烈,居然有落榜学生当场跳楼,血贱校园。等到公安车、急救车相续离开,他心绪不宁地在校园转圈,见文科班“九分”走过来,主动招呼道:“王桥,考得不错。”
王桥对言语尖刻的詹圆规没有太多好感,出于礼貌还是停下脚步,道:“还行吧。”
詹圆规感慨地道:“没有想到,傅远方会跳楼自杀,退一步海阔天空嘛,社会上没有读大学的成功人士多得很,何必非要挤这条独木桥。”他平常挺清高,受到跳楼学生刺激,产生了强烈的倾诉欲望,道:“王桥,你还真不错,第一次数学考九分,谁都没有想到高考成绩超了重点线十五分,这是一个奇迹啊!我在静州一中教书数十年,第一次遇到你这种情况。”
王桥心里藏着事,不愿意与詹圆规啰唆,应付几句便离开复读班。
詹圆规背着双手,望着王桥背影频频点头,自言自语道:“孺子可教也,孺子可教也。”
离开复读班,王桥心情渐渐平静,总觉得有件事情没做,心里空空落落。他知道自己确实没有放下晏琳,还在想着她,牵挂着她,心道:“既然还在想,何必硬憋着,等几天一定要去询问晏琳的消息。”
红星厂家属区,父亲王永德和母亲杜宗芬拿着高考成绩单,欣喜异常。王永德独自拿着成绩单,关在房间里,一字一顿地将王桥的成绩单念了一遍。先用昌东话,再用普通话。
8月5日早上,王桥拨通吴重斌家中电话,寒暄几句后,直截了当询问晏琳的情况。
“晏琳回厂了,超专科线三分。她爸现在当了副厂长,负责新厂建设,大权在握,有权路子就宽,估计要走部属学校的本科委培。”落榜的吴重斌意外地没有受到父母责怪,在家里舔了几天伤口,逐渐能够正视落榜的残酷现实。
得知晏琳高考上线,没有因为复读班发生的波折而再次落榜,王桥稍稍安心,道:“你和她谈到我没有?”
吴重斌道:“谈了。她知道你超了重点线挺高兴。我问了你们两人的事情,她闭口不谈。”
王桥似被一盆凉水从头泼到脚,心寒得很。
吴重斌见证了王桥和晏琳恋爱全过程,理解王桥的感受,道:“晏叔是第一批搬到山南新厂的,这几天就要搬家。我们家排在第二批搬,如果你考上岭大,我们可以在山南见面。”
“晏琳搬家的准确时间?”
“我也不太清楚,应该就在这几天。”吴重斌担心王桥到来会与晏家发生冲突,委婉地道:“你要过来吗,如果过来,先到我家里来。”
王桥心道:“晏琳是爱情理想主义者,她不能容忍我心中有另一个女人,我找到她又能怎样,死皮赖脸地说自己已经将吕琪彻底忘记。既然她能轻言放弃,我何必作小女人态。”内心深处另一个声音道:“必须见一面,有话当面说清楚,不能重蹈吕琪的覆辙,走出看守所没有能与吕琪见面,到今天都深以为憾。”
吴重斌没有听到回答,又道:“我这一段时间哪里都不去,就在家里待着。”
“我没有想好,如果要来再给你打电话。”
挂断电话以后,王桥思考了十分钟,决定立刻就到红旗厂去,不管见面之后事情如何发展,两人之事总得有个了断。
(第七十六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