恍惚间听见小古嗓音清脆冷然,不慌不忙,“危言耸听。”
“你跟那个锦衣卫小旗的谈话,自以为机密,却被你们府衙伺候茶水的老仆听见——在这个应天府里,无论公门私宅,最不引人注意、最避不开的就是这群仆人婢女,而他们就是我的眼,我的耳。”
在场诸人虽然身处贱籍堕落下层,却都是下九流里的翘楚和首脑——比如三姐就是在青楼这圈子里八面玲珑,老七则是在名伶戏班里吃得开,而十二娘平时不显山露水,却是不动声色的在这十几年间笼络了各家各户的一些得力下人,这份实力如今摆上台面,让所有人都惊得不浅。
“那老仆听得很清楚,你自以为奇货可居,又怕那小旗过河拆桥,就支吾着不肯说出我们的具体身份和聚会地点——你不是顾惜兄弟姐妹之情,而是要在今夜的聚会上亲自探出重要秘报,作为邀功请赏的依据……可惜,你太贪心了。”
这话既是对卜春来说的,也含着对众人的解释,大家一听他并未泄露关键情报,顿时松了口气,三姐的脸上也重现了红晕。
“哈哈哈哈,我精明了半辈子,没想到被你这小丫头暗算了一把——你以为杀了我,就能一劳永逸了?”
这话把大家的心又提了起来,只听小古笑了一声,“我知道你是老江湖,老奸巨滑,必定藏了什么凭据和文字涉及我们的真实身份……让我来猜猜看,你是藏在府衙,还是藏在家里?这是防备我们的后手,但你也怕锦医卫去搜,你必定是藏在你那相好家里了。”
卜春来脸色一变,却又恢复了趾高气扬,“你猜中又如何,我藏得无比巧妙,没有人能搜出来——只要一亮我没回去,那个女人就会把东西送去给官府。”
“哈,我又何必搜,只要一把火烧得猛烈,你那相好家的所有物件都会成灰——天干物燥,大概现在已经烧起来了!”
卜春来的脸色顿时变成了死灰,他宛如野兽一般怒吼一声,完全不顾腹上的伤口,朝着小古冲了过去。
一泓秋水,三尺青锋。
秦遥的剑轻轻飞来,刺入了他的心口。
“你……”
卜春来睁大了眼,死死瞪住他。
“为什么?”
秦遥站起身来,走到他身边,静静问道。
虽然在众人面前不显,他与卜春来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,戏班里外出的的路引、牒记都是老六去府衙搞来的,两人也经常喝酒小聚一番。
“为什么你要这么做?”
他再次问道,嗓音多了一分沉痛与愤怒。
“哈哈哈哈……你问我为什么?”
卜春来好似听见了什么异常可笑的话,“这十几年来,我们沦为罪奴贱役,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,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对我们呵斥打骂——这样的日子,你还想继续过下去吗?”
“所以我们才要秘密结社聚集,合力互救,离开这泥潭。”
“没有用的,哈哈……朝廷就是那大石头,我们就是一个个鸡蛋——以卵击石是什么下场,你们都读过书,比我清楚。”
“所以你就出卖兄弟姐妹,用大家的性命来换你的快活自在!”
秦遥的声音严峻而肃杀,如沐春风的气质在这一刻化为极端的酷狠,他伸手握住剑,一搅,一拔,顿时切断所有生机。
比小古那一刀力道要轻,要柔,却是真正的杀人之剑!
“你,好狠。”
卜春来死死的盯住他,好似要把他的样子牢牢记住,带入阴曹地府,突然他一眼瞥见旁边的小古,顿时发出一阵阴戾的冷笑声——他的脚步已经迈不开,只能伸出手,好似要凌空掐住她的喉咙——
“你这个小贱人,都是因为你,因为你那个死鬼的爹,我们才会这么凄惨!!!”</dd>